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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13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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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13 章

祭天那日,太常寺丞董大人的玉佩被鼎耳掛住,怎麽使勁都掙脫不開,無人能幫忙,穿著全掛大禮服的聖上只能看著祀官拉扯玉佩。

董大人獨自在鼎耳邊生拉硬拽,想取下掛住的玉佩,奈何長長的一串玉佩不知哪一處被勾住,怎麽都取不下了。眼見時間一點點過去,玉佩仍然掛在鼎耳上,董大人情急之下,抱住掛著玉佩的鼎耳,直接張嘴用牙咬,將玉佩上串連玉石的絲繩硬生生咬斷,雖然絲繩斷了玉石玉珠散落,董大人也很狼狽,幸而沒耽誤了聖上祭天大典的進行。

曹二郎捧腹大笑著說:“直接用牙咬?真是銅牙鐵齒!”

生性沈悶的袁琛忍不住撫掌笑道:“妹夫講的生動,曹表弟說的形象!”

袁玘啞然失笑,搖頭道:“真是不成體統,難怪連累的上司一起罰呢!”

卓楓正欲喝茶,忙放下茶盅,以輕咳掩飾笑。

姜攸描述完當時的場景,忍俊不禁道:“聽說董大人當晚牙床腫痛,合上嘴都艱難,沒敢請太醫,自己配了藥在治療呢!”

曹二郎聽了拍著大腿,笑得打跌。袁琛說道:“他是道士出身,懂藥理,治起來應該很快。”

姜攸玩笑地說:“董大人與其費力氣咬斷玉佩,不如將頭戴梁冠帽上的橫簪拔出來,以簪頭為針解開玉佩上絲繩,盡管梁冠也許會歪,但口齒不會腫痛呢。”

袁琛一本正經地解釋道:“妹夫說笑了,梁冠的橫簪是別在發髻上,可以固定梁冠,如果沒了橫簪,梁冠何止會歪,說不定風一吹就刮跑了。”

“梁冠上的梁代表官階的標準,祭天大典的場合下,如果官帽出差錯,那他的官也當到頭咯,梁冠上能多幾道梁,是為官者一輩子的追求,肌膚之痛算什麽,失儀可是大罪!”

袁杞表情和煦地笑道:“武官講究以武立功,不喜繁文縟節,與妹夫這不羈的想法倒有幾分相通,不過剛才的話到底還是肆意了一些,不說為宜。”袁玘覺著姜攸的想法不可思議,想到母親對表妹的看重,所以毫不客氣地提點他。

姜攸見袁杞目光犀利地看著自己,心裏頓時忐忑起來,忙拱手強笑道:“多謝大表兄教導。”

卓楓解圍道:“你入仕時間短,再歷練幾年,知道考評結果與升遷相關,就曉得官帽上能多一根梁有多難得了!”

“兵馬司專管京師的治安,考核體系與六部不同,想必拳腳功夫更要緊,表妹夫的功夫一定精進許多,”曹二郎很有興致地提議道:“不如我們到演武場去切磋一番,我的手腳都生疏了,想和你討教一二!”

姜攸勸道:“切磋動靜太大,今日請客還有長輩,活動拳腳難免臉上會帶出來,不如大家去演武場耍一下兵器吧!”

姜府的那排兵器上次就很受歡迎,曹二郎來過幾次,聽了這話,眼睛一亮,喜道:“好呀,等下我要試一回那把戟,最近一直在練臂力,應該能耍一耍了!”

從姜府做客歸家的馬梁氏滿臉笑意,她的丫鬟已悄悄向她匯報,跟姜夫人身邊的大丫鬟打聽的結果,姜夫人娘家的鄰居都是官宦家庭,那大丫鬟還強調,“咱們夫人一向有禮,一條街上的住戶,見了面都是很客氣的。”意思是除此之外就沒別的,不要胡亂攀扯。馬梁氏放下心來,殷勤地對族姐杜梁氏說著奉承話,誇她好福氣:婆婆寬厚,夫君脾氣好,子女雙全……

杜梁氏矜持地笑道:“咱姐妹間就不說那些客氣話了,你們剛搬出來沒多久,處處要自己張羅,等家裏理順了就好了”,想了想,又說:“你有空隨我出來走動走動,你看,今天見的姜夫人多親切有禮,臨走時還拿了花給咱們,你的針線活不錯,明兒不拘做件什麽回個禮,一來一往的不就又熟悉了幾分,人與人的交情都是這麽相處出來的!”

馬梁氏想起夫君對交情的斷語:“沒有利益互換的交情都是膚淺的!”話說的有些刻薄,細想卻不無道理。不過馬梁氏沒打算反駁族姐的話,族姐是愛面子的人,說的話也是一心為她好,故而馬梁氏頻頻點頭,一副受教的樣子。

回家後見到夫君,說了去姜府做客之事。馬瓚有些不耐煩:“我都說了不相幹,你還淘神去打聽,對我就這麽不放心!”

“不過是到族姐家湊巧聽到她要去做客,我想去多長些見識,我怎麽會這麽想夫君呢!”

馬瓚見到妻子小心的笑容,微嘆口氣,緩和地說道:“我知道,你希望與夫人們熟悉了,日後有什麽事也好說話,不過你不懂官場上的微妙……”,突然覺著好笑:幹嘛要解釋這些男人們的事,妻子不會明白,官員們同在一個群體內,官是官民是民,自己只要是官員,怎麽辦案都無妨!於是他轉而說道:“你想做賢內助,不嫌這些事枯燥就去吧,只是要辛苦夫人了!”

馬梁氏聽了,如釋重負地笑著自謙,又說道:“姜夫人看起來蠻年輕,偌大的府裏,打理的井井有條又雅致,真是能幹人呀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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淩霜請完客,是袁歆的及笄禮,聞太太舉辦的很慎重,黃清蓉帶著兩口子的賀禮也回來了。淩霜參加完及笄禮後,真的就窩在府裏“避暑”,畢竟,天氣越發炎熱,人們的應酬活動也少了。進入了八月,白天的日頭毒辣,晚上起了點風能涼快些。

這天,淩霜在書房研究了一天邸報,按照慣例將重點記下,鎖上書房回了內宅。帶著倦意的她沐浴後,頓感神清氣爽,沒見姜攸回後院,淩霜奇怪,他還在前院忙著嗎?忽見梳妝臺上一紙信箋,打開看是姜攸的一行飄逸字跡:西樓枕清風,月色映潺湲,思佳人兮登高,盼佳期兮纏綿。

翠袖用毛巾給她擦著頭發,回稟道:“老爺剛才來過,吩咐說晚膳擺在西院聽泉樓上。”

聽泉樓是西院那處兩進的三層樓,在閣樓能見到院外的小河流,姜攸笑語說:“這裏好,只當我們身處高山中,遠處的街景仿佛是山頂所見,月亮升起時,遠處河水波光粼粼,好似潺潺流淌的山間泉,我們正沈溺在半溪明月,一枕清風的日子,豈不快哉!”於是將此樓叫做聽泉樓,月圓之夜能在閣樓徜徉賞景,炎炎夏季可歇在寬敞通風的樓下。

“知道了,我的頭發攏起來隨意紮一下,天熱、一會兒就幹了,”淩霜含笑將信箋收到妝奩匣中,說:“你們都吃飯去吧,我這裏不用人跟著了。”隨手戴上白日編的花環,去了西院聽泉樓。

閣樓的陽臺處擺放了一桌兩椅,桌上是幾碟江南菜:茭白炒蝦、銀魚蛋羹、蒓菜鱸魚燴、糖醋小排、清炒藕片,一壺梅子酒,兩只小酒盅,比較特別的是一柄西洋燭臺,插著四五支蠟燭,映著碗碟酒壺別有意趣。

姜攸伸長雙腿靠坐在椅上,上身懶懶散散地斜靠椅背,雙手交叉托著後腦勺,眼睛微閉。聽到樓梯的動靜看過來,對淩霜溫柔地一笑,起身過來牽著她道:“霜霜來看,這邊的景色極美,正適宜小酌!”

夏季的向晚時分,陣陣的微風吹走暑意,坐在三樓欄桿處視野開闊,能清楚地看見黃渡和幾個擡著屏風的仆人邊走邊說,甚至能見到黃渡的口型似乎在說:“小心仔細些擡,別碰壞了屏風的雕花!”想必正歸置物件,其餘人大約都在廚房用飯。

西院這一片很安靜,偶爾聽見紡織娘的叫聲,花園裏花香四溢,靠近院墻處的青竹隨風搖曳,院外的小石橋下河水緩緩流淌,潺潺的水聲隱約可聞。

淩霜給兩人斟滿酒盅,輕聲說:“的確是美景可餐,你選的地方真愜意!”

姜攸端起酒盅一飲而盡,笑道:“等會兒,半個月亮爬上來,夜色朦朧下的景致更好,你怎麽獎勵我呢!”

“世間最難得的是自在隨心,‘此心安處是吾鄉’,我有皓齒卻無清歌,要不然為郎君吟唱一曲,”淩霜湊到姜攸跟前,輕柔地笑看著他說道:“歌一曲夢一回,或許能增加你的能量?”

“你當是打游戲呢,還加能量!再說了咱們沒有被貶嶺南,你更不是歌姬,不通不通,罰酒,你當罰酒一杯!”

一杯酒遞到了淩霜的嘴邊,她把著他的手,將酒一飲而盡,玩笑道:“唱清歌的說法不妥,想不想看‘街舞’,我當年學得很好的!”

“哈哈哈,你的想法真好,但我擔心這樓板不結實,”姜攸笑得暢懷,他自嘲地說:“哎呀,我心緒不佳,累得夫人掛心,我卻駁了夫人為我的開解之意,自當罰酒!”他斟滿酒杯喝了下去,臉上露出雨後初霽般的笑容,明朗起來。

姜攸笑著承認:“當此夜色,我有點懷舊了,”他不安地問道:“我自覺適應得還不錯,你怎麽看出來的?”

“你生出浪漫想法時,就是在想念過去了,”淩霜安慰地拉著他的手說:“讀書人多半易感懷,你並不突出,不妨事的。”

“還好,有你在(這裏),”姜攸親了親淩霜的面頰,“不能吟唱、不好跳街舞,我們來跳一曲探戈吧!”

“好啊,不過要輕些,咱們光腳跳吧!”

於是兩人走到屋內,在燭光下跳一曲瀟灑的探戈,姜攸輕聲哼著曲調,兩人隨節奏踏著頓挫的舞步,隨著左顧右盼的頭部閃回動作,淩霜頭戴的花環散落在地,長發飄散甩動,甩到自己和姜攸滿頭滿臉,兩人的扭頭動作亂了,不約而同地停下舞步大笑起來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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